徐渭傳（《明史》·徐渭傳）

原文;

徐渭,，字文長，山陰人,。十余歲仿?lián)P雄《解嘲》作《釋毀》,，長師同里季本。為諸生,，有盛名,。總督胡宗憲招致幕府,，與歙余寅,、鄞沈明臣同憲書記。宗憲得白鹿,，將獻(xiàn)諸朝,，令渭草表，并他客草寄所善學(xué)士,，擇其尤上之,。學(xué)士以渭表進(jìn)，世宗大悅,，益寵異宗憲,，宗憲以是益重渭。宗憲嘗宴將吏于爛柯山,，酒酣樂作,，明臣作《鐃歌》十章，中有云“狹巷短兵相接處,，殺人如草不聞聲”,。宗憲起，捋其須曰：“何物沈生，雄快乃爾,！”即命刻于石,，寵禮與渭埒。督府勢嚴(yán)重,，將吏莫敢仰視,。渭角巾布衣，長揖縱談,。幕中有急需,，夜深開戟門以待。渭或醉不至,，宗憲顧善之,。寅、明臣亦頗負(fù)崖岸,，以侃直見禮,。

渭知兵，好奇計,，宗憲擒徐海,，誘王直，皆預(yù)其謀,。藉宗憲勢,，頗橫。及宗憲下獄,，渭懼禍,，遂發(fā)狂，引巨錐剚耳,，深數(shù)寸,，又以椎碎腎囊，皆不死,。已,，又擊殺繼妻，論死系獄,，里人張?jiān)砹鹊妹?。乃游金陵，抵宣,、遼,，縱觀諸邊厄塞，善李成梁諸子,。入京師,，主元忭。元忭導(dǎo)以禮法,，渭不能從,，久之怒而去。后元忭卒,，白衣往吊,，撫棺慟哭，不告姓名去,。

渭天才超軼,，詩文絕出倫輩。善草書,，工寫花草竹石,。嘗自言：“吾書第一，詩次之,，文次之,，畫又次之?！碑?dāng)嘉靖時,，王、李倡七子社,，謝榛以布衣被擯,。渭憤其以軒冕壓韋布，誓不入二人黨,。后二十年,，公安袁宏道游越中，得渭?xì)堗允炯谰铺胀g,，相與激賞,，刻其集行世。

譯文：

徐渭,，字文長,，山陰人。他十多歲時就能模仿?lián)P雄《解嘲》,，寫了《釋毀》一文,，長期師從同鄉(xiāng)季本先生。做學(xué)生時,，就有盛大名氣,。總督胡宗憲將他征召到幕府里,，與歙縣的余寅,、鄞縣的沈明臣一同擔(dān)任書記。宗憲獵得白鹿，將要把它獻(xiàn)給朝廷,，讓徐渭起草奏章,，與其他門客所起草的奏章一道，寄給跟自己關(guān)系好的學(xué)士評判,，讓他挑選其中特別好的一篇,，送上朝廷。學(xué)士把徐渭所寫的奏章進(jìn)獻(xiàn)皇上,，世宗非常高興,，越發(fā)地寵信、倚重胡宗憲,，胡宗憲因此也更看重徐渭,。胡宗憲曾在爛柯山上宴請部下將領(lǐng)和官吏，大家喝到酣暢時,，音樂響起,，沈明臣即席寫《鐃歌》，有十個章節(jié),，其中有“狹巷短兵相接處,，殺人如草不聞聲”句。胡宗憲興奮站起身起,，捋著自己的胡須說：“沈生,，你是何等人物，寫詩竟如此雄渾暢快,！”當(dāng)即下命把沈明臣寫的《鐃歌》刻在石頭上,，此后，胡宗憲對沈明臣寵信和禮遇與對徐渭的等同,。胡宗憲主管幕府,，氣勢嚴(yán)肅莊重，將領(lǐng),、官吏們沒有誰敢仰視,。而徐渭頭戴角巾，身著布衣,，只行長揖之禮,，無拘無束地高談闊論。胡宗憲在幕府中若有緊急之事需要找徐渭,，會讓人夜深打開大營門口來等待徐渭,。徐渭有時喝醉了，來不了,，胡宗憲也只是好好對待他,。余寅,、沈明臣兩人也很孤高自負(fù)，憑著剛毅梗直的品行受到胡宗憲禮遇,。

徐渭懂軍事,，喜歡出奇妙計策，胡宗憲擒住徐海,，誘捕王直，徐渭都參與了其中的謀劃,。徐渭依憑胡宗憲的權(quán)勢,，很驕橫。等到胡宗憲被投入監(jiān)獄,，徐渭害怕災(zāi)禍及身,，于是裝癲狂，竟拿巨大的錐子刺自己的耳朵,，深入幾寸,，還用椎子砸爛自己的陰囊，但都沒有死掉,。后來,，又殺死了后妻，被判死罪,，關(guān)進(jìn)監(jiān)獄,，他的同鄉(xiāng)張?jiān)斫吡ν炀龋诺妹獬雷?。于是游歷金陵,，到達(dá)宣、遼等地,，縱觀各個邊關(guān)險塞,，與李成梁的幾個兒子結(jié)交為友。進(jìn)入京師后,，做了張?jiān)硎窒?。張?jiān)碛枚Y法來教導(dǎo)他，但徐渭不能聽從張?jiān)斫虒?dǎo),，時間長了,，（憋不住）,，就生氣離開,。后來元忭去世，徐渭身穿白衣前往吊唁,，拍著棺木大哭,，哭后,，也不告訴主人家自己姓甚名誰，就離開了,。

徐渭天才高超,，不同凡俗，詩文水平超出一般的人們,。善于寫草書,，繪畫花草竹石也很精巧。他曾自己放言：“我的書法最好,，詩歌次之,，散文次之，繪畫又次之,?！奔尉改觊g，王世貞,、李攀龍倡導(dǎo)成立七子社,，謝榛因?yàn)槭瞧矫裆矸荩凰麄償P棄,。徐渭憤恨他們用達(dá)官貴人來欺壓寒素之士,，發(fā)誓不入這二人的幫派。之后二十年,，公安縣的袁宏道在越中游歷,，發(fā)現(xiàn)徐渭?xì)堄嗟臅鴥裕阉媒o祭酒陶望齡看,，兩人一同激動欣賞,，于是就刻印了徐渭的文集，使流行于世,。